奇物异志心
地上的影子是从转经筒上流淌下来的。
我顺着那条黄灰色的小径一步步走向深谷。
巴卫在我的后面他双手交握像是在祷告。
他在祷告什么呢?我不禁有此疑问。
独眼巨人回到高大的转经筒上祂的身子愈发的佝偻逐渐与阴暗融为一体。
我望着那虚无心中很是难过。
一面催促着巴卫快跟上一面又不由得回过头去想要看清些什么。
围绕在山谷外的是一汪灰蒙蒙的雾空谷幽兰我望着那了无人烟渐渐隐没了来时的过往心中的悲怆溢于言表。
我想到了第一次与父母离别时的感觉那时四周空空荡荡我望着满眼陌生的世界只觉得胃里翻涌着一股说不出的难受。
人在陌生的环境下或多或少都会有这样不安全的感受但很大程度是一种面对分别时的不安。
一滴眼泪突的从我眼眶中流出。
奇怪我竟又开始了流泪。
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仿佛之前突然在李天一面前毫无征兆的哭泣一样。
难道我又忘记了什么事情? 一片横隔着过去与未来的荒芜无端端将我与别人连接的最后一点道路给断开。
听到头顶那呼和不断的风我大概知晓我来到了什么地方。
很久之前这里也许同赫穆西一样有着自己的绿洲和子嗣然而时过境迁这里的每一寸土壤连接着的都是无止境的奔跑没有生命会永远奔走它们总有停下来的一天。
尽管我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真的身处这里时还是不免有些戚戚。
福生他在这样的环境下想必很是难过吧。
… 一个很老很老的童话了说的是当一片河流死去时它一定是慢慢枯涸直到河床上再生不出一滴水花所有依附于此的生灵逃亡新的家园直至无人归来彻底遗忘。
赫穆西是如此。
战争爆发后古老神灵走向衰败胜利者瓜分财富失败者沦为祭品。
一些年过去那条流淌着黄金一般圣水的池塘渐渐干瘪土地也再种不出一点粮食。
生命被迫撤离这片被诅咒了的大地关于战争的余温仍持续不断的燃烧着。
“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 “象征着无尽奥秘的神之眼啊它再次睁开望向剥离着粉碎着的大地在这片荒芜之物上任何生命都将被绝望追赶。
那些无数躁动着的粒子包含有数不尽的灵魂呜咽吧痛苦吧… 我们唯一的神啊您在哪里呢?” 古老年代里祭祀的呜咽与战争中孤苦的身影不断重叠那些黑红色的袍冠与地上一片片干涸了鲜血统统被风沙掩埋。
数以亿计的亡灵徘徊在这座已经死掉了的湖中渐渐它们由绝望化为了泡影。
很多岁了生命将对死亡的崇拜逐渐演变成了一种恐惧活着的人时常能听到已经死去的灵魂在地狱中哭嚎。
于世界而言万物自然老去生死轮转并非异事。
可当执掌轮回的神真正消失后有关死亡只剩下无尽的痛苦。
也只有这时我似乎才真的明白为何世界是如此痛恨哪怕祂早已死去多年。
生命的意义来自死亡而当意义被抹除那么留给后来者的只有痛苦。
… 薄雾漫天笼盖四野。
一具干尸行走于焦黄大地上行经在轰鸣的寂静中。
它干瘪的身躯佝偻着一步一步落在咯吱的沙子上漫无目的。
没人知道它在这里多久就算有大概也不会在乎。
这里是完完全全的孤岛是意义被抹除后的空无。
有段时间沙漠里满是沟壑天空下起了猩红一片的雨。
每一片沙子都似发疯般前来然而最终也只有这么个怪物行走于大地之上无始亦无终。
有人说石头也是有生命的在它浩瀚的岁月里甚至都来不及看生命一眼便到达只有太阳才知道的世界。
如果把一个人的生命拉长到足够衡量时间的尺度上那么他会选择做什么来证明自己存在着的时间亦或者时间下存在着的意义。
对于漫长的时光来说有没有“我”这个定义都显得不那么确定。
那么它又是为何在行走呢? … 一声马蹄 风沙如梦天阴绛青。
道路由此化为了两段一半踏着炊烟袅袅一半落在黄沙谷堤。
呼啸的沙砾砸着土石墙面砸出密密麻麻的细小坑洼茅草屋顶也下着明黄小雨。
家家户户屋门紧闭这里似乎被遗弃了很久。
沿道路一直往前远远有座二层高的小楼。
楼下搭建起的屋棚已经漏了顶光从破洞处直直落下照亮砖墙根边一丛微不足道的枯黄小草。
风中那杆写有酒字的破旗猎猎作响。
马蹄声琐碎的踏着地面站在屋棚外一匹枣红大马浑身光亮如许它仿佛不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奇妙生灵那有半个手掌大小的鼻腔里罕见的喷出带有水雾的热气风浪落在空中不到地上化作青烟四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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