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寻渚七 赠钗
雷秉冷冷道:“你只顾着自己莫来替我操心”。
阿桃冷笑道:“你要避嫌那也由着你记得多喝点粥把这床薄被拿去裹着”被子一扔把雷秉套了个准身子一翻侧过了身。
她这薄怒微愠之中满是关心之情雷秉倒听得呆了一呆。
他家教管束极严于男女之情全无沾染。
他有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未婚妻是泸洲城王员外的二女儿一个标致的大家闺秀但这位小姐平时深居简出连面也没见过几次纵使见了也是各走各道装作没有瞧见更遑论什么诉衷的情话体己的言语了。
所以这阿桃这一句夹杂着嗔色的关心话听入耳中心里一热禁不住去瞧她只见她身穿一身农家女的短袄棉裤侧身而卧秀发披散昏暗中一条弧线自她平直的肩头引出突高突地时缓时急敛于一对纤足是个极婀娜的少女躯体那里瞧得出半分贼匪之气? 雷秉突心旌一荡后脑闪过一丝眩晕随即强行镇定心神心想这贼女喜怒无常诡计多端绝非情意之人不过是怕我撂下她不管故意来给我灌迷魂汤罢了我堂堂男儿岂能受她色诱摆布?把薄被往她身上一摔仍走到船头过夜。
再顺流而下五日阿桃已神色大好言谈欢笑若常却仍然卧床不起雷秉甚觉蹊跷问她何时可以独行阿桃赌气说道:“病去如抽丝你若不耐烦就自己走吧”雷秉无奈只得继续给她煎药。
半夜时分阿桃突道:“喂你这几味药加的不错总算没毒死我。
我问你你一不跟父兄习武跑江湖二不读书考功名干么要学什么医术?”。
雷秉不屑笑道:“怎么你是官老爷来提堂么?”。
阿桃神色少有的正经严肃摇头道:“你告诉我我想听”。
雷秉双手撕拨着木柴默然道:“我小时候有一个玩伴得了老重的痨病偌大一个泸洲城硬是没人把她治的好。
那之后我就立志学医想看看这些什么病呀疾呀它们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是三头六臂还是龇牙咧嘴?”。
阿桃沉吟片刻突道:“那你现在治的好你那玩伴的痨病么?”。
雷秉摇头道:“不晓得我倒自己拟了好几个方子可惜却寻不到病人来试”突仰头把天望了一眼道:“这病倒也不是那么好得的长期的积劳经久的忧愤方成。
料必泸洲城再没人比她更辛苦委屈的人吧”突鼻子一酸流了两颗泪。
阿桃默然不语二人无言片刻小舟突然一晃正是汇入了巨流水面突然开阔阿桃探头一瞧道:“这是到了渝州城了。
这里头好闷你扶我到船头瞧瞧江景”。
雷秉把她扶到船头坐下给她披上薄被。
阿桃侧头将他一瞥微笑道:“你发发慈悲坐在我旁边我身子虚要靠你一靠”。
雷秉轻轻点了点头她一头靠上雷秉的肩蓬松的秀发撩在他面颊上生出一阵阵透心入骨的痒。
此时正是真月初一节味正憨岸上灯火通明游人如织。
开阔的江面上游荡着大大小小的游船各自在水中投射出点点火光摇曳在长江水波之中清朗的天幕上一轮明月高悬洒得满江的皎洁银光更有隐约的节日欢笑掠过清波漾入耳中好一幅安乐的人间美景图画! 阿桃瞧得出神突长吁出一口气说道:“现在看来可真是热闹可等这大节一过各家又该为生计忙活啦人这一生也差不多道理安逸稳妥的日子总是短暂”。
雷秉恰逢家中巨变闻言也颇黯然。
阿桃叹了一口转过头问道:“喂雷少爷你撇下我之后要去做什么?去找青龙会复仇么?”。
雷秉摇头道:“我算什么人岂能斗得过羽公子?如今于长锦魏镖头铁镖头和费万已死我这血仇也算马虎得报了哪里还敢奢求其他?”。
阿桃道:“你这样想最好不过总记着仇怨活得太累”又笑了笑道:“我劝你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对啦你不是会点医吗?开个药铺骗骗乡下人只要不治死人混口饭吃不难你再找个本分老实的农家女子生几个又蠢又肥的小崽儿那比什么也强了”。
雷秉有几分莫名的不悦冷道:“我自己的事不需你来操心。
倒是你自己生的人模人样给大户人家做个小妾也赛过在贼窝里滚爬”阿桃哼笑一声:“人各有各的命用不着你来教训人”。
二人僵持片刻阿桃又转过话题道:“这几天尽吃些白米粥嘴里好淡你上岸去买几串糖葫芦来”。
雷秉笑道:“这小孩子家吃的玩意你也喜欢么?”。
阿桃摇头道:“我小时候可吃不起这些玩意我嘴又馋每次路过卖糖葫芦的我都拉着爹快点走开免得他没钱心里难过”。
雷秉自幼锦衣玉食惯了难以想象这样的贫苦人家恻然道:“这玩意能花几个钱?早知道你来泸州找我我把泸洲城的糖葫芦全买给你吃”。
阿桃冷冷一笑说道:“谁叫我命苦没碰上你这样阔气的好心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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