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叶闲客中短篇小说选集四公公的退休金四362
公公的退休金(四) 公公的房门在那通电话之后彻底关上了。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紧闭而是一种无形的、沉甸甸的隔绝。
他依旧按时出来吃饭脚步却比以往更加滞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无形的泥沼里。
饭桌上他几乎不再开口眼窝深陷浑浊的目光总是失焦地盯着碗里的米饭或者墙壁上某处不存在的斑点。
夹菜的动作也变得迟缓筷子尖在盘子上方犹豫地徘徊最终只夹起一点送入口中机械地咀嚼食不知味。
偶尔壮壮因为石膏腿不舒服而哼唧两声公公握着筷子的手会猛地一抖目光仓皇地扫过去又触电般缩回那份深重的愧疚和无措沉甸甸地压弯了他本就佝偻的脊背。
家里的空气被这巨大的、无声的压力压缩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滞涩的沉重感连壮壮似乎都变得比平时安静。
张海也陷入一种焦躁的沉默。
他下班回来常常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播着热闹的节目他的目光却空茫地穿透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
眉头锁着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
好几次我夜里醒来身边的位置是空的。
客厅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黑暗中一点猩红的火光在阳台的位置明明灭灭。
他站在冰冷的夜色里望着楼下零星的路灯背影被黑暗勾勒得格外单薄和疲惫。
那三十万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我们每个人心上无人能眠。
我的生活则被分割成了截然不同的两半。
白天我像上了发条的陀螺穿梭在不同的小区、不同的楼层之间。
手中的抹布和拖把是唯一能抓住的、实实在在的东西。
汗水和腰背的酸痛是真实的指尖被洗涤剂泡得发白发皱、又被粗糙表面磨出薄茧的触感是真实的雇主挑剔的目光和偶尔一声“这里没擦干净”的冷硬话语也是真实的。
在充斥着消毒水和灰尘的空气里我埋头擦拭着别人家的窗明几净心里却一遍遍翻腾着自己家那本算不清的账。
一百五两百有时运气好点能接个三小时的活两百五。
这些皱巴巴、带着汗味和清洁剂气息的纸币被我仔细地收在一个旧饼干盒里。
每一次往里面添一张指尖触碰到那微凉的、属于我自己的“重量”时心底那因羞耻和无力而塌陷的角落似乎就被填实了一点点。
这钱微薄得可笑在三十万的巨壑面前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但它是我挺直脊梁的底气是风暴中抓住的一根稻草。
这天下午我结束了一个三小时的保洁雇主是个挑剔的中年女人离开时还抱怨玻璃上有水痕。
我拖着沉重的双腿和工具包走出电梯冬日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汗湿的额头上冻得人一个激灵。
刚走到小区门口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我的心猛地一沉——是张海。
“喂?” 我接通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电话那头张海的声音异常低沉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了喉咙每一个字都吐得艰难:“……爸……爸刚刚……找我……谈了。
”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冰冷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上来。
“他……” 张海停顿了很久久到我几乎以为信号断了才听到他嘶哑地继续说下去“他说……他决定了。
那三十万……他给老二。
” 虽然早有预感但当这句话真真切切从张海嘴里说出来时我的大脑还是“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耳边呼啸的寒风声、马路上嘈杂的车流声瞬间都消失了只剩下电话里张海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还有我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巨响。
眼前仿佛又闪过那张深红色的存折闪过公公递钱时枯瘦颤抖的手闪过他此刻在房间里沉默煎熬的背影……那三十万是他几十年省吃俭用攒下的棺材本是他维持晚年最后一点尊严的倚仗更是他“一碗水端平”信念下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巨石!他就这样……决定搬开了?砸碎自己去填另一个儿子脚下的坑? “他……他怎么说?”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干涩得厉害。
“他说……” 张海的声音里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无奈“他说他老了用不了那么多钱。
老二那边……亲家逼得紧没这钱婚事就黄了。
老二在电话里哭……他听着难受。
” 张海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那吸气的声音沉重得像拉动破风箱“爸说……他留了点……留了点应急的钱。
剩下的……都给老二。
他说……对不住我们。
说壮壮的腿……还有以后……” 后面的话张海没说下去但我们都明白。
那本存折里剩下的或许只够覆盖壮壮这次意外后续复查的费用或许连这都不够。
公公的“应急钱”在他这把年纪又能应对什么?一场大病?一次意外?那点钱在现实的重锤下脆弱得像一张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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