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沉默的荣耀第55章 静心斋试探

周三下午天气阴沉寒风萧瑟。

中山陵景区游人稀疏更显几分肃穆清冷。

位于山麓僻静处的“静心斋”茶馆青砖灰瓦掩映在几株苍劲的古松之后环境幽雅确实是静心独处的好去处。

聂曦——此刻已是《申报》特约撰稿人“林远”——穿着一件半旧的深色长衫围着灰色围巾鼻梁上架着那副平光眼镜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提前半小时来到了静心斋。

他选了一个靠窗又能观察门口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壶龙井摊开一本带来的书假装阅读眼角的余光却时刻留意着茶馆入口。

他的心跳比平时快一些但表情控制得极好显得平静而专注。

公文包里除了几本杂志和稿纸还藏着一份精心准备的、关于战后工业重建的采访提纲这是他接近沈志康的“道具”。

朱谌之此刻应该就在茶馆外的某个地方暗中策应。

下午两点整一个穿着深色呢子大衣、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儒雅清癯的中年男子准时推开了静心斋的门。

正是沈志康教授。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

他似乎是这里的常客熟门熟路地走向一个固定的、更靠里的僻静座位。

聂曦的心提了起来。

机会只有一次必须自然不能唐突。

沈志康坐下后也要了一壶茶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英文技术书籍专注地看了起来对周围的一切似乎漠不关心。

他确实是一个人附近也没有发现明显的监视人员。

聂曦耐心地等了约莫一刻钟期间只有茶馆伙计添了一次水。

他估算着时间觉得不能再等便合上书拿起公文包看似随意地起身朝着茶馆后院的洗手间方向走去。

经过沈志康桌旁时他“不小心”被旁边的椅子腿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公文包脱手掉在地上里面的稿纸散落了一地。

“哎呀！”聂曦低呼一声连忙蹲下身收拾神情略显尴尬。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动了沈志康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见聂曦手忙脚乱的样子便放下书温和地说了一句：“先生小心。

”并未有过多表示又低头继续看书。

聂曦要的就是这瞬间的接触和开口的机会。

他一边收拾稿纸一边带着歉意搭话：“不好意思打扰先生清静了。

这地方椅子摆放得是有点碍事。

”他刻意让自己的普通话带一点江南口音更符合“林远”的身份。

沈志康再次抬起头淡淡笑了笑：“无妨。

”目光扫过聂曦散落的稿纸看到上面一些工业数据的字样。

聂曦趁机将一份关于“资源委员会重工业规划评估”的稿纸（特意露出的标题）捡起自言自语般叹道：“唉这些数据核实起来真是头疼尤其是关于鞍钢和本溪湖煤矿的部分公开资料语焉不详真想找位真正的专家请教一下。

” “资源委员会”、“鞍钢”、“本溪湖”这些关键词显然是沈志康专业领域内的东西。

果然沈志康扶了扶眼镜目光在稿纸标题上多停留了两秒随口问了一句：“先生是做研究的？” “哦不敢当”聂曦连忙站起身恭敬地回答“我是《申报》的记者林远。

主要负责工业经济方面的报道。

正在写一篇关于战后重工业恢复难的稿子深感资料匮乏尤其是技术层面的东西外行写来真是吃力。

”他适时递上自己的名片（朱谌之准备的）。

沈志康接过名片看了看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微微颔首：“记者同志也不容易。

”语气平淡带着知识分子惯有的矜持和疏离但至少接了话茬。

聂曦知道不能操之过急见好就收：“不打扰先生雅兴了您请慢用。

”他礼貌地点点头拿着收拾好的公文包走向了洗手间。

在洗手间里聂曦用冷水拍了拍脸快速复盘刚才的接触。

沈志康反应平静符合其谨慎的性格但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反感或排斥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他故意在洗手间多待了几分钟才回到自己的座位。

之后的时间他不再试图主动搭讪只是安静地看书喝茶仿佛刚才的小插曲从未发生。

大约半小时后沈志康合上书招呼伙计结账准备离开。

聂曦的心又提了起来这是最后一个机会。

就在沈志康起身穿上大衣时聂曦也仿佛刚看完书起身准备离开。

两人几乎同时走向门口。

聂曦抢先一步替沈志康拉开沉重的木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谢谢。

”沈志康道了声谢走出茶馆。

聂曦跟在他身后看似随意地并肩走了一小段下山的路。

寒风拂过松涛阵阵。

聂曦望着远处苍茫的山色似是无意地低声感慨了一句：“时局维艰百废待兴真不知这些关乎国计民生的工业根基未来命运如何啊。

” 这句话说得有些突兀但意境却契合了当前知识分子的普遍忧思。

沈志康脚步微微一顿侧头看了聂曦一眼眼神深邃带着一丝探究。

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道：“根基在人不在物。

守住了人才有希望。

”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

说完他不再停留加快步伐朝着与聂曦不同方向的公交站走去。

聂曦停在原地看着沈志康略显单薄却挺直的背影消失在松林小径的尽头心中反复咀嚼着那句话——“守住了人才有希望。

” 这像是一句普通的感慨还是……一种隐晦的回应？沈志康最后那个深邃的眼神又意味着什么？ 这次接触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但也没有引起对方的警觉。

沈志康的谨慎在意料之中而他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则留下了一线微弱的希望。

这需要更耐心的经营和更巧妙的下一步。

聂曦知道第一次试探只能到此为止。

他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朱谌之的身影在不远处的树丛后一闪而过示意安全。

静心斋的茶香尚未散尽更艰难、更危险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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