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剑江湖第464章 一片竹叶压千钧
春社日山风拂过岭脊百年老樟树冠如盖枝叶摩挲出沙沙声响仿佛低语着即将降临的纷争。
两村人马对峙于古树两侧火把映照在脸上映出焦灼与倔强。
东村族老拄杖怒喝:“此木护我祖坟风水谁敢动一枝便是掘我先人之墓!”西村里正拍案而起手中地契高举:“官契明载此山属公林伐薪分炭合情合法!”话音未落人群中已有年轻人抄起扁担眼看械斗一触即发。
就在此时灶膛火星轻爆一名十岁童子从人群后缓缓走出手中捧着一本油渍斑斑的小册子——《理塾童谣集》。
他不怯不惧翻至一页清声诵道: “山木属公理不认坟前姓;若要伐一枝七社共议定。
” 声音稚嫩却字字如钉敲进众人耳中。
四下骤然寂静。
连风都似屏住了呼吸。
长老们面面相觑。
那童谣他们并不陌生。
月余来村中妇孺洗衣做饭、采药织布口中哼唱的正是这些短句。
起初只当是孩子游戏谁料今日竟成断送之辞? 更令人惊异的是这八句谣词分明出自范如玉所编《理塾童谣集》而其中“七社共议”之制正是铅山三社推行“月报会”以来以竹桩传信、民选账正的延伸之法。
“这……这是妇人小儿编的歌?”东村族老颤声问。
“可它讲的是理。
”一个苍老声音响起。
张阿艾不知何时已立于场边手中握着那根曾插于冻土的“理桩”目光沉静“你们争的是树我们守的是规。
规矩若乱明日便有人抢你粮仓、占你水渠到那时又拿什么说理?” 人群骚动渐息。
终于两村长老互视良久齐齐点头。
“设‘七社议木会’!”有人高呼。
竹片被迅速削好每社推选一人匿名投片于陶瓮。
一、二、三……七片皆书“留树”。
古樟得存众人合力于树下修凉亭题曰“共荫亭”。
孩童嬉笑攀枝老人倚栏讲古仿佛方才的剑拔弩张不过是一场被歌谣轻轻拂去的尘埃。
数日后范如玉召集“妇学夜课”的诸女于晒场旧棚。
烛光摇曳映着一张张布满风霜却神采熠熠的脸庞。
她摊开《信田制》《论工册》等策本轻声道:“条文刻在纸上百姓记不住。
可若化作歌谣唱进锅灶、缝进衣襟呢?” 众妇心动纷纷执笔。
一夜之间《分水谣》《修堤谣》《账正谣》十二支新谣成稿。
她们剪碎旧围裙将简图绣于布角:一条弯溪分三股旁注“上取一中取二下游不涸”;一座堤坝绘七人抬石下书“工轮七日病者免役”。
更有巧手者将《账正谣》密密缝入孩童书包夹层针脚细密如藏秘典。
不出数日风波再起。
县吏下乡核税见某村妇拒不交柴薪怒而斥责。
妇人不慌不忙解下围裙展开指图道:“您看分水有法伐木有规我村依《修堤谣》轮工三旬抵税已足。
”吏俯身细看图示清晰韵律暗合竟无言以对。
另一处少年持书包赴义仓换米小吏疑其虚报劳役翻开书包见夹层内《账正谣》赫然在目歌词与村录完全吻合只得称米放行。
张阿艾闻之大笑拍膝对刘石孙道:“老哥咱们当年拼死护竹桩如今人家连裙子都能当凭据了!你说这是不是比圣旨还灵?” 刘石孙默然伫立村口望向那株幸存的老樟。
风过处一片竹叶飘落肩头。
他轻轻拾起指尖抚过叶脉仿佛触到了某种无声的律动。
而在临安宫城深处小内侍蜷身誊录房灯花噼啪炸响。
他翻开厚厚一叠各地奏报婺州、衢州、江西……凡推行“药劳代税”“月报通账”之地无不附有民间童谣。
他逐一对照心跳渐急——这些谣词节奏、用字、隐喻竟与辛弃疾早年被弃之《美芹十论·安民篇》如出一辙! 他颤抖着取出私藏残稿一字一句比对终确认无疑:那曾被讥为“书生妄言”的治国策早已化作炊烟里的歌、孩童口中的诗在千家万户悄然生根。
他提笔在册末悄悄写下:“灶火出策野烟藏经。
”随即另抄一卷封面题曰《前朝女训遗篇》悄然送入“民策司”典籍库。
半月后御前议事。
有司奏请修订《户部水令》主张依“童谣分水法”重划灌溉之序。
宋孝宗略一沉吟竟点头准奏朱批六字:“俚语含真反胜空文。
”诏令颁下:全国乡塾须教唱“理谣”十二支以为启蒙。
消息未至铅山但山风已变。
某个深夜刘石孙独坐渡口茅屋窗外雨丝如织。
他取出一册手抄本封皮无字内页却工整誊录着《灶前治政谣》全文另附童子竹判录、七十二社月报摘要。
他凝视良久忽起身取来一只新陶瓮未曾烧铭亦无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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