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剑江湖第390章 碑下无名火自明
夜风如刀割裂荒野寂静。
北固亭侧新土翻出腥气扑鼻。
七具残骨自三尺之下重见天光白骨森然缠着腐朽布片与铁锈残甲。
每一副骸骨胸前皆嵌一铁匣锁扣已蚀却仍紧闭如誓。
辛元嘉蹲身指尖轻抚第一具遗骨的肩胛——那里曾中一刀深及骨缝。
他认得这伤是当年边军斥候独有的格斗印记。
缓缓启开铁匣断刃半截刃口卷曲铭文依稀可见“濠州戍造”;玉佩碎成两片纹路为双鲤穿莲应是家传信物;还有一纸残书墨迹斑驳:“妻安儿读《孝经》三遍矣……勿念。
” 林照影跪在最前双手颤抖着捧起其中一只铁匣。
她认得那枚玉佩——父亲出征前夜亲手系于她颈间。
如今玉归人逝只剩枯骨相对。
她解开发髻以青丝一圈圈缠绕指骨低声啜泣:“爹我带您回家了……他们没说谎您不是叛臣不是逃卒……您是回来送图的忠者啊!” 无人答她唯有风穿碑隙呜咽如诉。
就在此时一道瘦小身影从人群后缓步而出。
江问碑那个平日低头敛袖、唯唯诺诺的小吏此刻面色苍白如纸眼中却燃着三十年未熄的火光。
他抬手探入发髻取出一卷油纸层层包裹早已被汗水浸透又风干无数次。
“我……我是当年录籍司笔吏。
”他声音嘶哑几乎不成调“那夜七人入宋由我登记姓名、籍贯、归期。
名单本该焚毁可……可我看他们眼神不同——不惧死只忧国。
我便偷藏了一份藏在发中三十年不敢示人连妻儿也未曾告知……” 他抖着手将油纸展开七人全名赫然列上: 陈砚耕濠州人淳熙三年正月归宋 赵怀山蔡州人同月同日 孙守泉之夫李承业汝南人三日后至 一字一句皆如刀刻入人心。
辛元嘉凝视良久忽转身取来一方青石置于碑基之上。
他咬破指尖鲜血滴落以血为墨执刀刻字。
第一划落下风骤停。
第二划深入星月隐现。
他不书官职不论功过亦不提“忠烈”虚名只将七人姓名一笔一画深深镌入石中—— 陈砚耕、赵怀山、李承业、王元朗、沈定舟、周望海、韩昭武 每刻一名仿佛有无形之力震动大地。
百姓屏息孩童止啼老者拄杖而立目含热泪。
范如玉悄然上前手中捧着那册《七忠录》纸页泛黄血迹斑斑。
她将其置于碑前柴堆之上引火点燃。
火焰腾起刹那异象突生——灰烬非但未落地反而逆风盘旋绕碑三周如魂巡疆似亡灵最后一次踏足故土。
有人惊呼跪倒有人掩面低泣更有人默默解下腰间火种点燃手中油灯。
一盏、两盏、七十三户人家无一人号令却齐齐围碑而立手持灯火照亮荒原。
夜祭将启天地肃然。
忽然远处蹄声如雷黑影奔涌而来。
裴守静亲率十二死士披甲持锤直扑碑地。
他须发凌乱双目赤红口中怒吼:“此碑祸乱朝纲必毁无疑!” 然而当他们冲至亭外十步骤然止步。
七盏油灯无风自亮。
火色青白幽幽如冥焰竟照得碑文清晰如昼七人姓名仿佛活了过来在火光中微微颤动。
死士们兵器脱手脸色惨白连连后退——他们分明听见风中有呼吸声七道气息自地下升起环绕碑身。
裴守静踉跄前行举起铁锤欲作最后一击。
可就在锤尖触石瞬间风中传来七声轻唤—— “裴七郎……” 一声比一声凄切一声比一声沉重。
那是七年前乱岗刑场七人临终前最后呼唤——不是咒骂不是控诉而是唤他旧时名字唤他尚存良知的那个“裴七郎”。
他浑身剧震锤落于地发出沉闷回响。
双膝猛然跪倒老泪纵横喉头哽咽:“我非恶人……我只是怕……怕你们不肯安息……怕你们归来索命……所以我烧了案卷填了井杀了见证者……我以为……只要没人记得你们就能安静地走……” 话音未落一口黑血喷出洒在青石边缘蜿蜒如蛇。
他仰面倒下意识涣散唯余最后一丝清明望着那七行血字喃喃道:“原来……记住才是放你们走的方式……”夜风渐止荒原之上七盏青灯仍静静燃烧火光不摇如守魂之眼。
辛元嘉缓缓扶起倒地的裴守静那具枯瘦身躯在他臂间微微抽搐唇角血痕未干呼吸微弱如游丝。
他低头注视这曾执掌宫禁、焚毁案卷的老内侍眼中无恨唯有一片沉沉悲悯。
“遗忘不是慈悲铭记才是安息。
”他的声音低而清晰仿佛穿过三十年光阴直抵那人深埋心底的暗渊“他们不要复仇只要有人记得——记得他们曾为家国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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