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盗燕子李三的100个传奇故事第2章 良民证与修树匠
天刚麻花亮前门楼子还泡在青灰色的雾里。
我蹲在槐树后头把刚出炉的良民证往嘴边哈了两口气油墨香混着口水腥竟然尝出点甜味儿——李四大兴人二十七职业:花匠。
公章是老五拿萝卜刻的红殷殷像刚咬开的西瓜瓤。
我把证子塞进兜顺手拍拍脸让自个儿笑出点乡下人进城的惶恐。
抬头望曹家后墙高得能摘云灰砖缝抹了白浆一码齐。
墙头嵌着碎玻璃尖儿朝外月光一照就是一排小獠牙。
我啐了一口:再尖也拦不住燕子。
卯时正一刻不许差。
——这是白萍昨儿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我低头对表还差七分。
晨雾凉顺着脖子往脊梁里灌我却浑身燥热像有人在里面点了个炭盆。
不为别的就为昨晚那个梦:白萍站在樱花树下旗袍雪白脖颈沾着血珠她冲我抬手指尖滴下一粒殷红正好落在我虎口烫得我半夜惊醒。
我甩甩脑袋把梦渣子倒掉迈步往街口走。
刚露头的太阳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条不肯安分的尾巴。
后门比我想象中还难认——一座灰砖拱门藏在两间铺面中间门口堆着破箩筐筐沿结着霜。
门楣没有匾只钉了块铜牌:私宅禁止喧哗。
字是新的刀口却狠像扇无声的耳光。
我拢着手刚要凑近箩筐一声自己挪开冒出个半大孩子剃着月亮头眼睛却亮得贼。
找谁?他嗓子劈叉公鸭嗓。
我赔笑:白小姐让我来修树说工钱双倍。
孩子上下扫我目光落在我手背的茧子——那是常年攥飞虎索磨的。
我暗骂大意赶紧把手缩进袖筒。
他了一声回头冲门里喊:刘爷外头找白小姐的匠人! 门吱呀开了条缝一股热腾腾的面汤味冲出来勾得我胃直抽。
缝里探出一张皱脸五十出头胡须像被火烧过焦黄又卷。
他穿灰布棉袍腰间挂一串钥匙走路叮叮当当像揣了只活耗子。
证儿。
他伸手指甲缝里嵌着黑泥。
我把良民证递过去。
他对着光看钢印又拿指甲刮了刮嘴角往下撇:大兴县的?听说那儿的树最娇气冻一冬就裂皮。
我赶忙哈腰:是是小的会包根、涂蜡保准冻不着。
他鼻子里哼了一声把证儿还给我侧身让路:进吧。
记住眼盯树别盯别处;嘴闭紧别嚼舌头。
我连连点头跨过门槛那一刻心口忽然两下——不是怕是兴奋。
曹府我来了。
前院比戏台子还热闹。
青砖铺地扫得一根草梗都没有。
四个穿黑制服的护院肩章是五色条挎着“王八盒子”皮带上插着明晃晃的刺刀。
他们见我进来齐刷刷斜眼像四把刷子一起蹭我的皮。
我缩脖把惶恐演足。
穿过前院是垂花门门额彩绘褪了色却还能辨出“紫气东来”。
一过门眼前豁然开朗:假山、鱼池、六角亭亭子旁一株樱花树老干嶙峋枝头却爆满花苞粉里透白像姑娘脸上刚抹的脂粉。
风一过花瓣簌簌往下掉铺成一条软红毯。
我盯着树心里却像有人敲锣:这就是我要修的“主子”。
“看够没有?” 声音从背后飘来轻得像羽毛却吓得我脚后跟一软。
回头——白萍。
她今天没穿旗袍换了一身素白短褂底下是青绸裤腰里系条黑缎带勒得一把细腰。
头发用男式帽压住只露出一截耳尖白得几乎透明。
她手里拎一把竹剪剪柄磨得发亮。
我喉咙发干赶紧低头:“白小姐我……我大兴李四。
” 她“嗯”了一声目光像凉水从我头顶浇到脚跟忽然伸手指尖点在我肩头的补丁上:“树上有枯枝得爬高你怕不怕?” 她指甲缝里带着淡粉像刚剥开的花瓣。
我鼻尖蹿进一股雪花膏味混着烟味竟说不出的好闻。
我胸口那面小鼓又敲起来咚咚比昨夜还响。
“吃……吃这碗饭的怕啥。
”我讪笑悄悄把背脊挺了挺让自个儿看上去高半寸。
她转身留给我一个背影腰窝处衣服微微荡起像水面起涟漪。
我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李三别昏头你是来偷剑的不是偷人的。
修树要家伙。
刘爷领我去耳房门一开霉味扑鼻。
里头堆满旧家具中间却摆一条长案锯、剪、梯、绳排得整整齐齐像等人检阅。
我故意磨磨蹭蹭把每件工具都摸一遍耳朵却竖得比兔子还高:院墙外脚步声几轻几重护院换岗口令啥节奏狗在哪儿吠——全都刻进心里。
“挑好了就出来别磨蹭。
”刘爷靠在门边手始终揣在怀里我怀疑他握着枪。
我扛起木梯拎了麻绳、竹剪故意多拿一卷牛皮绷带——万一飞虎索断这东西能救命。
刘爷扫了眼没吭声算是默许。
重回树下白萍已经坐在石凳上手里翻一本洋文书封面烫金我看不懂只觉得字像蚂蚁爬。
阳光透过花缝在她脸上洒下细碎光斑晃得我眼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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