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截刚传说第97章 蛰伏与试探
老宅的日子因为韩立的到来仿佛从一潭绝望的死水变成了暗流涌动的深潭。
表面上看生活有了起色。
灶膛里重新燃起了稳定的火苗锅里有了热食夏天腿上的伤口在韩立带来的奇特药粉和每日精心换药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虽然依旧疼痛肿胀也未完全消退但腐臭的气味淡了坏死的边缘开始收敛长出粉嫩的新肉芽。
高烧也退了意识恢复了清明。
但夏天的心却比之前更加沉重和警惕。
韩立像一台精密而沉默的机器。
他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傍晚才回来带回柴火、猎物或一些夏天不认识的草药。
他话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忙碌：熬药、处理伤口、打扫、加固门窗甚至用带来的工具修补了屋顶的几处漏洞。
他的动作高效、利落带着一种军人般的刻板。
他对夏天的照顾无可挑剔却始终保持着一种疏离的、公事公办的态度那双锐利的眼睛深处仿佛永远隔着一层看不透的薄冰。
他从不主动提及自己的来历也不解释那封神秘信件背后的“故人”。
夏天试探着问过几次都被他用简短而不容置疑的话语挡了回来：“养好伤再说。
”“时候未到。
”这种讳莫如深让夏天心中的疑云越积越厚。
更让夏天不安的是韩立对那口废井的态度。
他绝口不提井底的事却似乎对后院了如指掌。
他加固了通往后院的门洞用的不是普通的木板而是几根看起来颇为沉重的、刻着模糊符文的旧木桩。
夏天曾偷偷观察过那些木桩的纹理和材质与他从清虚子铁盒里找到的木牌有几分相似。
韩立还经常在夜深人静时独自一人站在院中面朝井口方向手中托着那个小巧的罗盘一动不动地站上很久仿佛在感应着什么。
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凝重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夏天不敢靠近只能透过窗缝偷偷窥视。
他感觉到韩立并非对井底一无所知相反他可能知道得远比表现出来的要多。
他是在监视？还是在准备着什么？ 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让夏天如坐针毡。
母亲的牺牲、夏家的罪孽、井底的秘密像一块块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心。
他渴望知道真相渴望结束这一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动地接受一个陌生人的“帮助”却对即将面对什么一无所知。
他的身体在恢复但精神上的焦灼却在与日俱增。
一天傍晚韩立带回了一只肥硕的山鸡正在灶前默默拔毛。
夏天拄着拐杖挪到堂屋门口看着韩立沉稳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这次他换了一种方式。
“韩先生”夏天的声音比前几天有力了一些“我的腿……好多了。
谢谢您。
” 韩立头也没回只是“嗯”了一声手上的动作不停。
夏天顿了顿继续道：“这些天我总梦见我娘……还有井底的一些……景象。
”他半真半假地说道试图引起韩立的反应“我娘好像……很痛苦但又好像……想告诉我什么。
” 韩立拔毛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流畅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你伤势未愈心神不宁容易产生幻象。
不要多想静心养伤。
”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夏天心中一阵失望但并未放弃。
他沉默了片刻又低声道：“我……我有时候会想我娘用命换来的平静到底能持续多久？那井里的东西……真的不会再出来了吗？” 这一次韩立终于转过了身。
他手里还拿着那只光秃秃的山鸡目光平静地看向夏天但那平静之下似乎有锐光一闪而过。
“怨灵之事非比寻常。
你母亲的牺牲确实暂时压制了井中的暴戾之气但根源未除隐患犹在。
”他的语气依旧平稳但话中透出的信息却让夏天心头一紧“至于它能持续多久取决于很多因素。
地脉的波动外界的刺激甚至……人心的变化都可能产生影响。
” “人心的变化？”夏天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韩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山鸡扔进锅里添上水盖上锅盖然后走到水缸边舀水洗手。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胡思乱想而是尽快让自己强壮起来。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看向夏天目光深邃“真相往往伴随着危险。
没有足够的力量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夏天心头。
他明白了韩立是在警告他也是在提醒他。
他现在确实太弱了连自保都成问题根本没有资格去探寻更深层的秘密。
“我明白了。
”夏天低下头声音有些沉闷。
他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韩立就像一口深井你扔下一块石头只能听到一声沉闷的回响却看不到底。
从那天起夏天不再主动询问。
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配合韩立的治疗努力进食甚至在腿伤允许的情况下拄着拐杖在院子里慢慢走动锻炼虚弱的身体。
他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在洞穴中默默舔舐伤口积蓄力量等待着时机。
而韩立依旧每日早出晚归行踪神秘。
他带回来的东西也越来越奇怪有时是一些颜色诡异的矿石有时是几块刻着古怪符号的兽骨甚至有一次夏天看到他深夜归来时裤脚上沾着一些湿漉漉的、带着腥气的黑色淤泥像是从什么沼泽或深潭里带回来的。
夏天将这些细节默默记在心里。
他隐隐感觉到韩立正在为某种行动做准备而那行动必然与后院的废井息息相关。
老宅内的气氛在这种表面的平静下变得越来越紧张仿佛暴风雨前压抑的闷热。
夏天知道他蛰伏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当韩立认为时机成熟或者井底出现新的异动时真正的风暴必将来临。
而他必须在那之前变得足够强大至少……要有面对真相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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