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改革第5章 冒进
新任蓟辽总督陈新甲早已肝胆俱裂。
祖大寿、何可纲及四万关宁精锐全军覆没的噩耗将他那点纸上谈兵的虚妄自信彻底击得粉碎。
他从未真正经历过如此规模的血腥败绩更无法想象皇太极的用兵竟如此狠辣果决。
极度的恐惧之下他竟然全然不顾身后那剩余八万大军的安危和整个帝国的战略态势。
他带着残存的部队如同惊弓之鸟仓皇绕道龙井关一头钻进了相对“安全”的蓟镇防区。
一进入蓟镇城墙的保护范围陈新甲便如同瘫痪了一般再也挪不动半步。
他下令全军就地驻防深沟高垒做出一副严防死守的姿态实则完全是畏敌如虎只想躲在这暂时的避风港里对外界天崩地裂的变化充耳不闻。
这下可急坏了军中的少壮派将领尤其是吴三桂和祖宽等人。
吴三桂的舅舅正是战死沙场的祖大寿!闻听舅父力战殉国尸骨无存吴三桂已是心如刀绞悲愤交加。
他此刻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率军杀回辽西哪怕拼个鱼死网破也要为舅父报仇收复失地夺回祖大寿和数万弟兄的遗骸。
他见陈新甲如此龟缩不前简直急火攻心。
而祖宽更是祖大寿的家丁出身是祖家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将领与祖大寿情同父子与何可纲也是多年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袍泽。
主将惨死他却只能窝在这蓟镇无所作为对他而言每一刻都是煎熬和耻辱。
两人几乎是日日求见夜夜劝谏。
吴三桂强压着怒火语气焦急:“督师!我军虽新挫但主力尚存八万将士求战之心炽盛!山海关乃天下第一关岂容有失?当速速整军驰援依托关城尚可与虏酋一战!若在此迟疑不前一旦山海关有变京师震动我等皆成千古罪人啊!” 祖宽则更为激动他双目含泪声如洪钟:“督师!大帅和何将军死得壮烈四万弟兄的血不能白流!咱们关宁军没有怂包!请督师给末将一支令箭末将愿为前锋拼死也要杀回锦州替大帅报仇!就算战死也好过像如今这般窝囊地困死在这里!”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陈说利害、如何激昂请战已经被吓破胆的陈新甲根本听不进去。
他只是烦躁地挥挥手用一些“稳重持重”、“从长计议”、“谨守要害”的套话搪塞严令各部不得妄动违令者斩。
转机的到来充满了弘光朝堂特有的荒诞与讽刺色彩。
率先向困守蓟镇、畏敌不前的蓟辽总督陈新甲发难的并非朝中哪位正直的言官而是那位早在山海关闻风先逃、导致防线总崩溃的监军太监——高起潜! 高公公一路仓皇逃回北京后惊魂甫定便开始敏锐地盘算起来。
他深知锦州陷落、辽军惨败这等天大的祸事必须有人来承担罪责而这个人都绝不能是他自己。
于是他迅速发挥其颠倒黑白的本领抢在一切弹劾奏章之前秘密呈递了一本措辞严厉的奏疏直抵御前。
在这份奏疏中高起潜将自己描绘成一位洞察秋毫、忠君为国的孤忠之臣。
他痛心疾首地参劾陈新甲:“……蓟辽总督陈新甲受陛下重托却畏虏如虎屡失战机!坐拥十万大军竟逡巡于蓟镇畏葸不前徒耗国家钱粮巨万!更兼指挥失当致令祖大寿、何可纲等忠勇之将深陷重围四万精锐一朝尽丧实乃丧师辱国之首罪!身为督师不能御敌于国门之外反使虏焰嚣张疆土沦丧其罪当诛!” 奏疏写得义正辞严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绝口不提他本人听闻警讯便弃关先逃、致使军心溃散的滔天大罪将所有败责精准地、一股脑地全部扣在了远在蓟镇、有口难辩的陈新甲头上。
这份奏疏完美地迎合了弘光帝朱由崧的需要。
他正因前线惨败而焦头烂额急需一个替罪羊来转移朝野视线安抚沸腾的物议。
高起潜的指控来得正是时候!至于真相如何他根本懒得去细究。
于是一道严厉申饬并锁拿陈新甲回京问罪的圣旨很快便从北京发出朝着蓟镇疾驰而去。
圣旨的内容严苛以弘光帝朱由崧的名义对蓟辽总督陈新甲进行了前所未有的申饬痛斥其“丧师辱国”、“畏敌如虎”、“糜饷劳师”将其定为辽西惨败的首要罪臣。
然而或许是前线实在无人可用圣旨并未立即将其锁拿问斩而是给了他一个看似机会、实则绝路的命令:“着即戴罪立功克期规复辽土夺回关宁防线。
若再逡巡不前致误军机两罪并罚定斩不饶!” 更令人窒息的是传达这份圣旨、并“协助”他戴罪立功的钦差正是那位导致山海关溃逃的监军太监——高起潜。
高公公手持圣旨在一群锦衣卫的簇拥下重返蓟镇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愧怍反而带着一种监督罪臣、手握生杀大权的得意与倨傲。
于是在蓟镇明军大营中出现了一副极其荒唐而又危险的景象:军队拥有了两位“最高”指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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