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浮生录第九十六回人面疽
母亲来了身边跟着两三个人。
他们的动作都很谨慎即使是小小的我也能感受到不一样的地方。
我觉得她好像比之前“胖”了一点。
父亲抱了她一下她又抱了一下我。
接着她摸摸我的头又摸摸自己的肚子。
“你很快要当哥哥了。
”母亲说“虽然还不知道怀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呢。
” “你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去学习怎么当一个好哥哥——可以问问照顾你的叔叔阿姨。
他们可能会说一些奇怪的话但你不必担心我们会一直爱你。
” 父亲像是预知到很多情况提前安慰了我。
即使年幼的我根本想不了那么多也听不懂他人口中的玩笑。
可是在那一刻的确有种微妙的愉悦油然而生。
现在看来那应该就是所谓兄长的责任感了。
一想到很快就有个稚嫩的小生命牙牙学语喊出“哥”这个玄妙的字——而我是他唯一的兄长。
这种沉重又快活的战栗就顺着血脉触动我小小的心脏。
我是那么期待这一天到来。
我做了很多在大人眼中看起来有趣可笑的准备——包括画一张一家四口的画。
虽不清楚是弟弟还是妹妹好在我知道婴儿都没什么头发。
那段时间我的父母依然频繁出入研究所所有的项目一刻都不曾耽误。
但有时我见到母亲她也会停下脚步允许我扑上来依偎在她身上倾听血肉生长的声音。
某一天他们说这是在孩子出生前最后一次出行。
这次回来以后他们会有整整一个月留在这儿。
我每天都可以找他们随时随刻。
我守着日历掐着日子满怀期待。
他们比预想中回来得更早。
但是那一天的气氛有些古怪。
所有人都是那么慌乱一切都没有按照计划中的欢迎仪式进行。
我拿着花和画冲出建筑到队伍的最前面。
天气不太好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天空仍灰蒙蒙的。
几个人下船后父亲的身影这才出现。
我知道风很大却不觉得他该是那么轻飘飘的。
看到我时他没有浮现以往的笑反而露出一丝困扰……与我看不懂的愁苦。
他示意别人将我带走我不解便奋力挣扎用花去打他们。
紧接着有人将担架抬下船白色的布罩在上面大片的血将它染红比缺席的夕阳更加刺眼。
一只灰色的、僵硬的手从担架边露出。
它让我觉得陌生但毫无疑问属于人类。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人类的尸体即便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我忘了那时我心情如何但一定很糟。
花被人们的脚步碾碎了满地的芬芳与泥泞纠缠不清。
画则被狂风不讲理地夺去嬉闹着将它撕得粉碎丢到我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那之后的整整三个月我都不曾见到父亲的身影。
当然更没见过母亲。
我不必再问也没有人解答因为一切都昭然若揭。
那段日子的空气都是黏稠的像永远洗不净的海风斑驳的锈迹如传染病般在人与人之间蔓延。
每个人的动作都如此迟缓如此麻木。
我自然也不曾幸免。
我又没有妈妈了。
也许我从未有过。
我也不能当哥哥了。
再见到父亲是开春的事了。
他在一个深夜主动来找我身边没有带任何人。
我睡得迷糊恍惚间看见他站在床边做梦一样。
他穿着规整的研究服只是满目疲倦像是很久都没有睡过。
他轻轻唤醒我让我跟他走。
离开宿舍去往另一座建筑的时候我抬起头看到原本漆黑的天空比以往更明亮。
浩如烟海的繁星像细碎的浪花随着夜幕的呼吸无序地明灭。
虽然已是入春的三月天但夜里仍有清凉的风时不时拂过。
我有点冷了。
不必开口父亲就将自己的白大褂披到我身上。
带着侵略性的温暖同消毒液的味道一样挥之不去。
我随他进入一座新的建筑。
这栋楼在我来时刚刚竣工显得比其他建筑新一些但也新不了太多。
我来这里的一年多还从未进入这里。
这边冷冷的不知是因为夜深了还是本就没有多少人在这边工作。
建筑的隔音做得很好进入大门的一瞬间一切都安静下来属于自然的夜的声音被全然隔绝在外。
这一刻令我有些莫名退缩。
我稍微停顿了一下父亲不由分说地拉着我走像是不曾察觉我的迟疑或并不在乎。
走廊的消毒灯散发着幽暗的蓝光带着浅淡的紫色。
那种忧郁又回来了。
父亲的里衣是深色的我跟在他的后方。
这巨大的、漆黑的剪影笼罩我让我不被那种忧郁侵蚀。
直到来到一扇厚重的、有着螺旋门闩的门前他转过身看着我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消毒灯的光映在他的眼中让他的瞳孔趋近于一种紫罗兰的颜色。
他打开门花了一点时间。
屋里的光线也很昏暗但不像屋外那么冷是暖色调的。
没有其他研究员在场也没有警务人员只有我们两个走向屋内的一处设施。
有些复杂的仪器和一个玻璃的保温箱。
父亲小心地从里面抱起什么示意我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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