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浮生录第四百二十七回回魂故里
这就是狐狸奶奶无所不知的原因吗?她已然融入了这座山中每一寸血肉都能感知到这里发生的一切。
可这无疑是一种自我的桎梏此后她便再不能离开绢云峰了否则便要切断那些肉的根系定是痛彻心扉的。
为什么能做到这一步?为了这些一方亘古的风景为了与她毫无血缘的孙子孙女与仅有数量算得上庞大的渺小生灵? 也许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
她一定有她的理由吧。
至少毫无疑问的是这座山上的风景是如此美丽。
太阳几乎要落山了天色暗下来带着点儿西方残留的暖色像一块深色的绸缎边缘被浅浅烧灼。
但它就要完全熄灭了。
巨大的白色天狗端正地卧在一边安静得像落雪的雕塑。
「……还好吗?」 寒觞已经回到了人类的姿态但他的眼眶仍淌着血。
他一只手捂着左眼红色的液体从指缝里流出。
他晃晃悠悠走到洞口的慕琬身边伸出沾着血与尘的右手。
慕琬虽伸出了手却往他的掌心上扣了个什么东西。
那坚实的触感带着一点棱角他立刻明白这是什么。
「但你的伤口还在流血。
你已经不是六道无常了……」 「……你还是先治眼睛吧我可不急这么一时。
」 她的声音很小可能不想吸引别人注意也可能是没什么力气。
她又痛又累整个身子都瘫在洞口上。
她锁骨上的血窟窿是那样醒目即使在昏暗的天色下也十分惹眼。
看得出她的目光有些涣散并不能好好地回应寒觞的注视。
但那伤口也许不是很严重至少没有伤到大动脉否则她绝对不会撑到现在。
她的守护神不声不响乖巧得像不存在一样。
「我早该面对我只是个普通人的事实了……不能总靠这种邪乎的东西续命。
」 「对身为人类的你来说法器终归是有邪性的东西。
」寒觞叹了口气坐在她身边。
她望向天狗说:「你若不再认我便收了我的亡骸;若还认我就带我回家……」 天狗竟然点了点头。
它分明是没有表情的可那一瞬寒觞似乎看出了某种人类似的神态。
只那点头的瞬间它竟像个人类一样平静地应许了另一个人类的请求。
「等等你……」 「这个时候还能找到名字真是太好了。
」 寒觞扭头看向她表情沉下来。
她气若游丝自己大概高估了她的情况。
他顾不得仔细听慕琬要说什么只是慌忙把琥珀塞回她的手中。
她连抓住它的力气都没有了或者根本没有去抓握它的意识。
即便如此她的天狗也不为所动。
寒觞心里隐隐明白这只大家伙说不定比慕琬还要清楚她现在的境况了。
「别吓我啊!」寒觞左侧的脸颊上还有未干的血迹但眼睛已经恢复如初。
他一手拿着琥珀一手握着慕琬的手强行把它们按在一起。
究竟是恢复的效用因为受损而衰减还是她并没有什么求生的意志?寒觞不愿去想。
「你可、可千万别出事啊大家还在等你……他们会——他们会难过的!问萤会难过的……」 慕琬靠在那儿呆呆地望着天。
夜空的群星一闪一闪琐碎的光芒都落在她的眼里。
此地一片狼藉但远处的山远处映在她眼里的山仍是洁白的。
积雪一片连着一片。
「这样的话……以后回到雪砚谷我的碑上……能有个名字。
」 「别说傻话!」 「跟他们说别刻霜月君……」 「你自己去说!」他抬高了声音「你养好伤亲口去告诉他们!」 他仍徒劳地将法器摁在她手里她不为所动能治愈眼睛的神奇的力量并没有在这副自我放弃的身躯上重现。
太多血从她身体内逃走她不加制止任由它们从肉身的禁锢里去往广阔的地方。
慕琬只是轻声说道: 「别刁难我了……」 「不行……」 慕琬暂时不再说话。
她缓缓伸出手在天狗毛茸茸的身体上抚摸了两下。
它没有动弹似乎在担心自己任何微小的举动都会加剧她血液的流失。
它也不发出任何声音仅仅是这样陪在她身边罢了。
她轻声念叨着: 「这样一来你也终于自由了……」 与寒觞相比它的反应可以说得上是冷漠。
但寒觞怎么能明白这只天狗的想法呢?它陪伴了她那么多年论情谊自然比其他人深厚许多。
然而契约的事谁也说不明白。
这天狗真正的想法究竟如何这么多年的情愿与否对外人来说都是未知。
说不定连慕琬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我活了够久也见过够多的人与妖怪。
你是好妖怪也是好人。
这样的存在在我所见的数百年时光也为数不多。
我想做些卑劣的事……一些仗着你好便利用你的事。
希望你能满足我这个弥留之人的心愿……」 大约是接受现实了寒觞不再进行反驳的发言那些都是无谓的挣扎。
他的喉咙收得很紧哽咽到难以应答。
他只能用力地点点头让她说完剩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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