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编民间故事大杂烩第228章 墨润心田
江南青溪镇的老茶棚里总坐着个穿粗布衫的书生。
他面前摆着块旧砚台砚边沾着些墨渍倒像块被茶水泡透的老茶饼。
茶客们爱瞧他写字——说是写字其实是用清水在纸上抹抹着抹着枯枝能抽芽残花能重开。
这书生叫秦霄贤三年前还是个穷得揭不开锅的穷书生。
那年春他在镇西破庙里翻旧书从梁上掉下个布包。
打开看里头是块巴掌大的砚台石色青灰边沿刻着“墨润”二字早被磨得发亮。
最奇的是砚底凹处总凝着水珠他蘸着水在纸上写了个“春”字那字竟像活了似的墨色慢慢晕开纸背透出绿芽儿。
“怪事!”秦霄贤吓了一跳连砚台带布包揣进怀里。
打那以后他常蹲在破庙后巷的青石板上写字。
写“晴”墙根的苔癣就泛金;写“雨”瓦当上的青苔就发亮;写“和”巷口的老槐树就落下串儿白花。
茶棚的王阿公说他:“小秦啊你这手活计比土地公还灵!” 可灵的代价是他再没缺过笔墨——清水就是墨青石板就是纸。
真正让他出名的是镇东的苏秀才。
苏秀才才高八斗去年秋闱中了举年后要进京会试。
秦霄贤早闻他名偏巧有回在茶棚遇见苏秀才见他蹲在地上写字嗤笑一声:“穷酸也配舞文弄墨?你写的字能当饭吃?” 秦霄贤没接话。
他盯着苏秀才腰间的玉坠——羊脂玉的刻着“独占鳌头”晃得人眼晕。
夜里他揣着砚台摸到苏家院外见苏秀才在窗下读书烛火映得他眉飞色舞。
“你写的字能当饭吃?”秦霄贤咬着牙在青石板上写:“才高命蹇金榜题名空欢喜。
” 墨迹刚干那玉坠“咔”地裂了道缝。
苏秀才猛地抬头秦霄贤赶紧躲进黑影里。
转天苏秀才的玉坠碎成渣。
他气冲冲跑到茶棚揪住秦霄贤的衣领:“是你!你使的什么妖术?” 秦霄贤涨红了脸:“我……我就写了几个字!” 苏秀才还要发作忽见秦霄贤脚边的青石板——他写的“才高命蹇”四个字正渗着黑水像被什么脏东西浸了似的。
“妖道!”苏秀才甩袖走了。
秦霄贤松了口气可心里像塞了团乱麻。
他望着砚台里的水突然觉得那水浑浊了泛着股子腥气。
变故来得比他想得快。
三月里苏秀才进京会试船过黄河时翻了。
消息传回青溪镇有人说看见他落水时怀里还攥着碎玉嘴里喊着“才高命蹇”。
秦霄贤听得腿软。
他跑到破庙跪在砚台前直磕头:“老神仙我错了我不该……” 砚台突然“咔”地裂开道缝清水“咕嘟”冒完只剩块干巴巴的石头。
秦霄贤的手也开始麻从指尖麻到胳膊最后连笔都握不住。
更怪的是他张了张嘴竟发不出声——舌头像被人捆住了只会“嗬嗬”喘气。
茶棚的王阿公来看他叹着气:“你写恶语折了福砚台也寒了心。
” 从那以后秦霄贤成了镇里的“哑巴书生”。
他只能用清水在青石板上写字可写出来的字没了灵气要么是歪歪扭扭的“福”字要么是断断续续的“和”字镇民们渐渐不爱瞧了。
直到那年腊月镇西的张寡妇和隔壁的李婶为半升米吵得动了手。
秦霄贤挣扎着爬过去用手指蘸着雪水在墙上写:“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 字刚写完雪突然停了。
张寡妇的手松了李婶的骂声卡在喉咙里。
两人对视一眼都红了眼眶。
张寡妇抹了把泪:“是我糊涂明儿就给你送半升米。
” 打那以后秦霄贤的清水字又有了用场。
他给吵架的夫妻写“家和万事兴”给偷懒的孩童写“勤能补拙”给生病的老人写“心宽体胖”。
字还是歪歪扭扭可镇民们发现写着写着矛盾就软了怨气就散了。
三年后的清明镇东的老槐树下围了一圈人。
秦霄贤坐在石墩上手里捏着块新砚台——是镇民凑钱给他买的石色青灰边沿也刻着“墨润”二字。
他蘸了清水在纸上写了个“善”字。
那字刚落纸院角的枯梅突然抽了枝冒出个红芽儿。
“小秦啊你这字又能活物了!”王阿公挤进来“前儿我家那口子咳得睡不着你写的‘安’字贴在床头当晚就睡踏实了。
” 秦霄贤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
他摸了摸砚台石面温温的像块暖手炉。
这三年他学会了用最朴实的字劝善:给赌钱的写“回头是岸”给骂街的写“将心比心”给哭穷的写“勤能生财”。
有人说他的砚台是被他的善意焐热的;也有人说是他三年里没说过一句恶语把砚台养好了。
秦霄贤只是摸着砚台笑。
他知道真正的宝贝从来不是石头是他心里那点热乎劲儿——就像当年在破庙里清水能生墨;现在在青溪镇善意能生春。
后来青溪镇的人都说秦霄贤的砚台是“心砚”。
写什么字种什么因;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而秦霄贤呢依旧每天蹲在老茶棚前用清水写他的劝善文。
有一回个穿青衫的外乡人路过看了他写字问:“先生这砚台可愿卖与我?” 秦霄贤摇摇头指了指砚台上的“墨润”二字:“这砚台润的不是墨是人心。
” 外乡人愣了愣叹着气走了。
风掠过老槐树落下几片新叶。
秦霄贤望着满地碎金般的阳光又蘸了清水在纸上写了个“和”字。
那字刚落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像一串银铃似的撞得满镇都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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